千年窯火熊熊復燃

 廣元窯復燒新品“詩韻風城”青釉瓷器

  廣元窯復燒新品黑釉荷葉蓋罐

      文化是一座城市的靈魂，而陶瓷，則是記錄文化傳承的載體之一。

      始于唐而終于宋末元初的廣元窯，歷經戰(zhàn)爭離亂與時代變換，窯火暗沉，古窯遺址深埋地下。

      今年，廣元窯沉寂千年的窯火重燃，燒制技藝恢復。10月26日下午，作為“麗水·廣元東西部扶貧協(xié)作項目”之一，廣元窯文化傳承基地在廣元市昭化區(qū)實驗小學正式揭牌成立。

      11月3日，記者來到廣元窯陶瓷研究院，探訪再次驚艷世人的“斑紋華麗、流光溢彩”——廣元陶瓷。

      千年古瓷瀕臨失傳

      根據史料得知，廣元窯始燒于唐朝，而終于宋末元初的戰(zhàn)亂時期。后因時代發(fā)展需求，窯址所在地大舉建工廠，修筑沿江大道等，古窯遺存深埋地下，難覓蹤跡。

      1953年，西南博物院文物考古調查隊配合寶成鐵路的建設，在沿線作文物考古調查時，于廣元城北工農鎮(zhèn)西北方向發(fā)現廣元窯古窯址。

      窯址位于川陜交界的廣元市北郊約六公里處，依山面水，沿嘉陵江左岸分布，長約2000米，寬約500米，總面積約100萬平方米，重點集中在原廣元市溶劑廠一帶，東靠松林坡，西臨嘉陵江，南及工農鎮(zhèn)，北接作坊溝，由山腳向山腰呈坡狀階梯形分布。文物考古調查隊在遺址及臨近的河灘和山坡上，發(fā)現了大量的宋代黑釉瓷器殘片，并于1954年初步發(fā)掘，命名為“廣元窯”。

      1976年至1978年，四川省陶瓷史編寫組、重慶市博物館先后對窯址再次調查和試掘。1996年7月至9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廣元市文物管理所等單位組成考古隊，又進行搶救性發(fā)掘，獲得了一批新的資料。現部分廣元窯出土的器物，收藏在故宮博物院內。

      如今，在廣元窯古窯址，刻著“廣元縣文物保護單位唐代瓷窯鋪遺址，廣元縣人民政府一九五六年公布，廣元縣文物管理所立”的石碑仍依稀可辨。廣元人民亦沒有忘記先輩留下的文化遺產——2019年9月，經過近兩年時間籌備的廣元窯陶瓷研究院注冊成立。2020年7月，廣元窯復燒產品成功，延續(xù)廣元陶瓷的燦爛文化。

      “廣元窯從上世紀50年代發(fā)現以來，雖然公布了上世紀70年代后期和上世紀90年代中期的考古發(fā)掘資料，但由于歷史原因，廣元窯址遭受破壞嚴重，精美器物出土不多，至今我們對廣元窯的年代、制造工藝方面的認識仍顯不足?！睆V元窯陶瓷研究院代理院長尉濤說，“而我們廣元窯陶瓷研究院的成立，將繼續(xù)挖掘探索廣元窯的陶瓷技藝，同時在繼承傳統(tǒng)廣元窯瓷器的釉色、器型、工藝等特點外，為適應時代發(fā)展需求，我們還將融入現代審美與全新技術，利用廣元本地的原材料，開發(fā)出具有市場前景的釉色與器型。”

      匯通南北的廣元窯

      廣元位于我國南北分界線上，自古以來，是出四川、入陜甘的交通要道，這使得廣元窯吸收了南、北方瓷窯的特點。

      “在廣元窯的制瓷業(yè)發(fā)展過程中，可以清晰地觀察到與周邊窯口文化交融的歷史事實。廣元窯釉色與紋飾多樣，既有四川及南方其他窯口的傳統(tǒng)，又有北方陶瓷文化的影子?！蔽緷榻B，“四川處于南北絲綢之路即南北方文化的交匯處，廣元又是四川毗連陜西、甘肅的北部重鎮(zhèn)，有機會經歷南北、東西文化的撞擊?！?

      廣元市皇澤寺博物館文博館員唐志工、廣元窯陶瓷研究院理事長馬正軍和尉濤發(fā)表在2020年3月《收藏》雜志上的《匯集南北從宋代瓷器認識廣元窯》一文中寫道：從當前出土的廣元窯瓷器特點來看，在瓷器的釉色上，廣元窯以南、北方大窯口釉色為基礎；在燒制工藝上，傳承了陜西耀州窯的燒制工藝特點；在燒制的瓷器器形方面，既有南方建窯的特點，又有江西吉州窯的特點，同時，雙耳罐又有北方磁州窯的特點。廣元窯是集南北方瓷窯特點于一體的綜合性瓷窯遺址，是承接中國南北瓷器過渡的重要產物，在中國陶瓷史及中國文化發(fā)展史上有著獨特的地位。

      可以考證到，廣元窯的商用瓷器通過嘉陵江航運到四川東南部各地，也有部分通過陸路販運，在四川、重慶、甘肅、陜西等地的墓葬和遺址中均有發(fā)現。這些出土物的地理分布，向我們展示出古代廣元窯產品的市場布局和影響力，可謂“雄瞬川渝兩地之首”。

      繼承中釋放新活力

      作為秦嶺以南，川西平原以北唯一的宋代燒造，以黑釉為大宗的瓷窯遺址，廣元窯最為出彩當屬黑釉瓷。因獨具匠心地施撒黃彩斑而形成的珠理紋、虎皮紋及油滴紋、兔毫紋等燒成難度極大，其美學價值和觀賞性可與吉州窯、建窯等同類器物媲美。

      8月19日，廣元窯復燒新品面世。在廣元窯復燒新品專家座談會上，黑釉荷葉蓋罐就吸引了故宮博物院研究員、中國古陶瓷學會副會長馮小琦的注意，“荷葉蓋罐的造型非常精神，黑釉的亮度也比較突出，很好的傳承了昔日廣元窯黑瓷的亮點，或許可以成為廣元窯的代表性作品?！?

      這得益于廣元特有的瓷土。

      “廣元的本地釉料是其他地方沒有的。一般的窯燒黑釉，鐵的含量在5-6之間，廣元窯一般在4以下。這是廣元天然土釉的優(yōu)勢?！标兾骺萍即髮W教授、國家工藝美術大師王芬說。

      為了找到這種合適的瓷土，廣元窯陶瓷研究院團隊走遍廣元四縣三區(qū)，取了朝天羊木土、元山土，廣元煤礦上層土和下層土，多次送檢才最終敲定。

      而瓷土的發(fā)掘，只是廣元窯艱難的復燒之路上的第一步。

      在廣元，陶瓷的產業(yè)化程度幾乎為零。這意味著復燒的成本巨大，需要自建廠房、自建窯爐，自行練泥，尋找配方。

      “我們堅持‘就地取材、實事求是、天然健康’的原則，以本地瓷土、天然釉土原礦為原料?！蔽緷贸龊窈褚化B陜西科技大學、景德鎮(zhèn)陶瓷大學等權威機構針對廣元瓷土的檢測報告說，“廣元窯就是要用廣元的土、廣元的水、廣元的師傅，去延續(xù)廣元陶瓷文化的輝煌。”

      瓷土找到了，解決工藝問題也反復經歷了四個階段。

      在第一階段，廣元窯陶瓷研究院邀請了景德鎮(zhèn)的匠人來燒制，發(fā)現燒出來的瓷器廣元特色太少；第二階段，邀請本地一位六世傳人的老匠人來燒，燒出來的瓷器“廣元”味道夠，但產品太粗糙。兩次燒制過后，團隊帶著廣元的瓷土找到陜西科技大學教授、國家工藝美術大師王芬，將廣元的天然礦土進行化驗分析，又燒了兩窯，才基本成功。

      “廣元窯復燒新品專家座談會上，展出的復燒產品有100余件，卻是我們燒了4窯才燒出來的?！蔽緷f，早期第一窯成品率很低，只有20%左右，到第4窯成品率接近60%，并出現了窯變，才基本合格。

      從2018年3月開始籌劃項目，最終到2020年8月開窯，尉濤帶著廣元窯陶瓷研究院的同事們，整整奮斗了兩年半時間。

      馮小琦以及陜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禚振西在內的專家組成員給出評審結論：“廣元窯采用本土原料，配方合理，恢復燒造成功。以黑釉、醬釉、青釉、玳瑁釉、茶葉末釉5個品種尤其出色。”

      復燒產品得到專家組認可，禚振西稱譽：“廣元窯是父親山（秦嶺）與母親河（嘉陵江）交匯的重要產物?！边@讓尉濤對廣元窯發(fā)展充滿信心，同時還有更大的規(guī)劃。

      “全國各地都有享譽各地的陶瓷文化名片，西南地區(qū)的現代陶瓷藝術發(fā)展已經滯后，我們計劃在未來3年將廣元打造成西南地區(qū)的陶瓷文化藝術中心及廣元文化創(chuàng)意中心。建設100畝的現代陶藝村，形成產、研、學、游于一體的陶瓷發(fā)展產業(yè)鏈。”尉濤說，“延續(xù)千年文脈，在繼承中去創(chuàng)新，激發(fā)屬于廣元窯新的活力，是我們堅持文化自信邁出的第一步。”

（記者張園）